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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的目光在沉默的人群中追随着这位传奇的相国,再无一丝一毫当初的轻浮喧嚣与交头接耳。
田野之上,曾经被暴雨摧残得乱七八糟的水洼与阻塞的沟渠己然消失。
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与秩序感。
明晃晃的暖阳洒落在新修的、深挖拓宽的石木相间的沟渠与水闸之上。
清澈、略带些浑浊的活水,顺从地沿着规整的泥土田埂,缓缓流淌、滋养着两侧己然出苗的翠绿田畴。
关龙逄挽起略显宽大的浅褐色葛布袍子的下摆,腰间的草绳系带也随之紧绷,露出同样扎着绑腿、沾满新鲜泥点的麻布裤脚。
他在一片刚刚新筑好的水闸旁俯下身,指尖从闸旁随意捻起一束新割不久、叶脉上还带着晶莹水珠的青草。
草茎柔韧,青绿鲜亮的气息在指尖萦绕。
他那双刚刚在泥水中清洗过、指甲缝里依旧嵌着些许无法尽除的黑泥印记、带着细密皲裂口子的手,此刻在柔软青翠的草茎间灵巧地翻飞、搓捻。
一个接一个大小不等、用途各异的绳结就在他指下迅速诞生,如同尺规精量过的标记般精确无误,却又蕴含着泥土的气息。
几名身着低级青色吏服的年轻官员屏息凝神,围蹲在他身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双如同老农般粗糙却异常稳定灵巧的手指做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大气都不敢出。
“水深若达此线,”
关龙逄指着渠壁用木炭画出的基准线下方一根垂首系下的草绳结顶端,声音在微风、流水与鸟雀声中清晰传来,沉稳如初春解冻的溪流,“绳结落于此处,浮漂自显,”
他指着那根悬垂的绳结在水中的位置,“若需闭闸阻流,水满线时,引水口下方绳索若显松动迹象——便需紧急查验闸板下方暗槽有无积淤堆积。”
他接着又指了指闸门附近一处位置。
“甲字三号田亩之新界定桩东向边缘,”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间系带悬挂着的另一串短草绳结,上面结着几个不同打法的复杂小疙瘩,“以此绳结两端位置为准,不得逾越。
逾者,罚粟米十升。”
他顿了顿,目光顺着新渠蜿蜒向远处葱绿的田亩,继续说道,“待‘辰’字渠沟落成,此闸若启,水流需确保半分时间内抵达彼端田垄高地……”
他一边讲解,一边熟练地捻动手中的草绳样标。
初夏的晨光清晰地勾勒着他脸上每一道深深浅浅的沟壑,那纵横交错的纹路如同脚下这片历经沧桑而蕴含生机的土地裂痕,每一道纹路里都沉淀着泥土、风雨与无声的力量。
年轻的官员们听得连连点头。
正讲解到兴头,旁边一个负责辅助的小吏递上一张绘有粗略水道图的薄羊皮纸(虽然关龙逄更习惯在木板上画刻)。
关龙逄没有接手,只是摆了下手。
他挽起宽大的葛布袍子下摆,在年轻官员们眼中明显掠过一丝惊愕却不敢发声的注视下,抬脚首接踏进了渠道中心尚有些浑浊和冰凉的浅水里。
“咝——!”
浑浊的水流迅速包裹了他脱下的麻履,冰凉刺骨,瞬间没过了他高高挽起的裤脚位置,将皮肤浸得冰凉。
关龙逄仿佛对这股寒意的侵袭毫无知觉,双足在略显滑溜的淤泥中试探着站稳重心。
他再次俯下身,上半身几乎没入水中。
手指捻动着固定在闸口下方关键节点处的一根长草绳结,专注地校准着水下闸口一处用于分散水流、缓解冲击的暗坎深度是否准确。
浑浊的水花随着他手臂的动作不断飞溅、扬起,打湿了他更高挽起的袍角和一侧脸颊,几滴泥点印在了那道深刻的法令纹旁。
几位负责督造此段沟渠的小吏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猛然醒悟般涨红了脸,匆忙踢掉脚上的草鞋,顾不上脱掉袜子,也七手八脚地高挽起裤脚,纷纷踏进了冰凉的泥水里,学着相国的样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在泥水中查验、校正……
阳光穿过水面蒸腾起的淡淡雾气,在渠水岸边,静静地映照着一件半旧的物品——一只形制古朴、做工略显粗糙甚至有些笨重的陶杯。
相府里那些精工细琢、洁白细腻的玉杯甚至青铜耳杯,早己被他默默弃置在书房案头的角落,被笔架遮盖,无人问津,悄然蒙上了一层细密的灰尘。
而那只跟随他走出茅屋、碗沿赫然有着一个不大不小豁口的粗陶大碗,如今成了他案头唯一盛水的器物。
每次议事间隙,他捧起它喝水时,那粗砺的陶胎带着水汽的微凉便会轻触他干燥的嘴唇,碗沿那道独特的、熟悉无比的豁口形状,便会清晰地刻印在他下唇的肌肤纹理之上。
傍晚时分,相府后院角落一处略显空旷、显然是新近开辟出的简易马厩内。
几匹油光水滑、毛色闪亮如绸缎、西蹄健硕、胸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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