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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彻底失控了。
金红的龙瞳被疯狂的血色彻底吞噬。
狂乱的目光扫过山谷，掠过乱石堆中生死不知的蛇，最终死死锁定了远处一块突兀矗立、宛如毒蛟头颅的狰狞巨岩！
就是它！
就是这些污秽的造物！
狂暴的龙息在它喉咙深处凝聚成一颗刺目欲盲的炽白火球，恐怖的高温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沸腾。
它要将这象征、这山谷、连同这该死的命运，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就在那毁灭的吐息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一点微弱的冰凉，轻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碰触到了它因狂怒而死死抠入地面的巨爪趾尖。
是蛇的尾尖。
不知何时，那濒死的蛇竟在无意识的痛苦抽搐中，极其微弱地挪动了一下，冰冷的尾尖恰好搭在了龙的爪趾上。
这一点冰凉，微弱得如同朝露滴落，却像一道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寒泉，瞬间贯穿了龙被暴怒和诅咒充斥的混乱意识。
那颗凝聚了焚山煮海之力的炽白火球，在龙喉中剧烈地翻滚、压缩，光芒明灭不定，如同内部在进行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
龙巨大的头颅痛苦地左右甩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浑浊的咕噜声，仿佛在和体内那头被诅咒唤醒的凶兽殊死搏斗。
每一次甩动，都带起一阵飞沙走石的飓风。
终于，那暴烈的白光猛地一敛！
并非消散，而是被它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意志力，强行压回了体内深处。
巨大的反噬力量让它的脏腑如同被万钧巨锤反复擂击，一口滚烫的、带着丝丝暗绿与金色的龙血猛地喷涌而出，灼热的龙血溅落在岩石上，发出可怕的“嗤嗤”
声，瞬间熔蚀出深坑，腾起带着剧毒与诅咒气息的青烟。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摇晃了一下，如同醉酒般踉跄一步，轰然前倾，沉重的龙头几乎砸在地上，龙角深深犁入泥土。
烟尘弥漫。
山谷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寂静，只有龙沉重到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远处落石偶尔滚动的闷响。
它趴在那里，巨大的身躯微微起伏，金鳞暗淡，沾满泥土和它自己喷出的污血，前所未有的狼狈。
那一点蛇尾带来的冰凉，早己在它灼热的鳞片上消失无踪，但它混乱的意识深处，那点冰凉带来的瞬间清明，却像一颗钉子，死死钉住了它最后的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沉重的呼吸，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龙巨大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带着万钧之重，从泥尘中抬起。
它不再看那象征毒蛟的巨石，不再看这崩裂的山谷。
染血的、疲惫的金红瞳孔，缓缓转动，最终落在了身侧不远处那小小的、一动不动的灰绿色躯体上。
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崩散烟尘的遮蔽，清冷地洒落下来，恰好照亮了蛇的头部。
那张小小的蛇脸上，凝固着痛苦抽搐的痕迹，嘴角还残留着黑色的血沫。
但就在那痛苦扭曲之下，一种奇异的神情隐约可辨——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完成了某种使命后，近乎平静的释然？即使濒死，即使承受着双重力量的碾压，那小小的头颅依旧维持着微微昂起的姿态，向着龙所在的方向。
龙静静地凝视着这渺小的生灵，凝视着它濒死面容上那难以解读的平静。
山谷的狼藉，自身的狼狈，逆鳞的灼痛，血脉中残存的诅咒低语……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瞬间退潮，远去，变得模糊不清。
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片被月光照亮的、濒死的平静。
它喉中残余的血腥气翻涌着，最终化为一声沉重到极致的叹息，消散在冰冷的夜风里。
然后，它动了。
庞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岳，沉重地、无比艰难地向前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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