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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比愤怒更快涌上来的，是一阵几近要吞没他的恐慌。
起琛不敢细想。
当初他在战场疯魔般找了三天三夜，最终只找到一套被血泡透的残破血衣。
他曾一度坚信，不，他一直都坚信，她是在那场惨烈战斗中神形俱灭……
可如今，他在一个坠魔的身上，发现了她的眼睛！
起琛目眦欲裂，全身因这个巨大的发现而剧烈颤抖。
妖力在急速流失，皮肤急剧龟裂，褐色的树纹从手背蔓延到脸。
柳主试图操控柳条袭击起琛，可还没靠近一寸，她的柳条就被击为齑粉。
倏地，余光瞥过一个角落。
一抹晦暗浮现眼底，柳主指尖微动，暗中操控残存的柳条袭向慕灵捷。
“这是你自找的！”
一个淬毒般冰冷无情的声音陡然间扎入脑海。
下一瞬，锥心剔骨的剧痛从她的胸口猛地炸开！
柳主低头，只见一股一股浓稠的黑液从她的心口洇出、扩散，全身的力气再瞬间被搅碎。
她眉心狂跳，瞳孔颤栗，猛地望向灵捷的方向，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啊——啊——”
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柳条如遭雷击般猛地抽回。
慕灵捷被这电光火石般的变故搞懵了，“怎……”
刚吐出一个音节，一股带着温热的、腥臭的粘腻液体骤地喷溅上她的后颈。
她身形一僵，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松手放下柳瞳。
只见少女的脖颈上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窟窿，黑液滚涌，顷刻就浸染了地面。
那仅存的一丝气息，彻底流失。
慕灵捷瘫坐在地，脸上血色尽褪。
她突然觉得周围空气冷得刺骨，冷得她恍惚以为自己现在身处于万丈冰渊。
这时，耳边却传来一个平静甚至带着看戏意味的声音。
“稀奇。”
她闻声望去，与金钟外的隐修四目相对。
隐修朝她一笑，随即道：“前辈，我老早就想请教您了。”
他略作沉吟，继续说了下去：“为什么您的怜悯心如此……泛滥？”
慕灵捷眉心微蹙，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柳瞳的尸体。
隐修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适时补充：“您都不知道她们母女两人吃了多少妖怪，好的坏的，死柳林周遭的活物都被她们猎食殆尽了。
这样的魔物，您干嘛为她伤心……”
“她是人类。”
慕灵捷近乎呢喃地打断他。
隐修眉一挑，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
“只是曾经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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