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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琅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等我消息。”
队伍行至河西地界时，风物渐渐不同。
土黄色的沟壑被戈壁取代，稀疏的枯草间偶尔能见到废弃的烽燧，残垣上还留着吐蕃与归义军交战的箭痕。
赵虎指着远处一座被风沙半掩的城郭：“那是凉州旧城，当年张议潮收复河西时，在这里杀了三天三夜。”
武卫们沉默地看着那片废墟，甲叶碰撞声在空旷的戈壁上格外清晰。
陈琅望着西沉的落日，突然道：“加快速度，争取三日内赶到甘州。”
第五日清晨，甘州城外的草原上出现了一队骑兵。
曹延禄带着归义军的人守在那里，他们的甲胄上镶着沙州的暖玉，腰间的弯刀刻着佛教梵文，见陈琅一行人靠近，立刻举起了弓箭。
“来者何人？”
曹延禄的汉话带着河西口音，却字字清晰，“擅闯归义军地界者，斩！”
赵虎正要上前，陈琅却按住了他，翻身下马，示意武卫掀开铁匣上的毡布。
精铁的冷光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曹延禄身后的归义军骑士们脸色骤变——那头颅上的狼纹金冠，分明是契丹主的信物！
“大周河北盐铁司陈琅，”
陈琅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奉陛下令，特来与归义军商议盐铁互市。
这颗耶律璟的首级，是见面礼。”
曹延禄猛地勒住马，眼中闪过震惊。
他自幼听祖父说契丹如何欺压河西，却没想过有人能斩下辽主头颅。
他身后的老将突然翻身下马，对着铁匣深深一拜：“当年被契丹灭族的瓜州百姓，可算能瞑目了！”
陈琅望着归义军骑士们复杂的神色，继续道：“曹氏若愿与大周通商，河北的盐、麟州的铁，任由你们挑选。
条件只有一个——共同守住河西商路，不让契丹残部染指。”
曹延禄沉默片刻，突然翻身下马，对着陈琅抱拳行礼：“陈提举远来辛苦，延禄己备下薄酒，敢请入城一叙。”
甘州城的城门缓缓开启，归义军的骑士们分列两侧，看着八百武卫护卫着铁匣入城。
陈琅与曹延禄并辔而行，城中的胡商、僧侣、百姓纷纷驻足，看到铁匣时，有的欢呼，有的垂泪——契丹的压迫，早己刻进河西人的骨头里。
“河西的盐池，比朔方的更丰饶。”
曹延禄望着远处的盐湖，“只是缺铁器、缺粮草，吐蕃和回鹘又虎视眈眈。”
“盐铁司可以调粮。”
陈琅淡淡道，“但归义军得帮我们盯住回鹘商人——他们最近在给契丹残部送铁器。”
曹延禄眼中寒光一闪：“此事延禄早有察觉。
明日我便派人与陈提举同去盐池，清点数目。”
夜色渐深，甘州的城楼上燃起了篝火。
陈琅站在垛口，望着草原上的星空，赵虎凑过来：“提举，这河西比夏州敞亮多了。”
“敞亮的地方，风浪也大。”
陈琅望着远处的祁连山脉，那里的雪峰在月光下泛着银辉，“曹氏想借大周的势复河西，我们想借河西的地断契丹的路。
这盘棋，才刚开局。”
武卫们在城外扎营，铁匣被安置在中军大帐，八百玄甲武士彻夜值守，甲叶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陈琅知道，收服河西比震慑党项更难，但他有底气——那八百从代州活下来的武卫，那口镇住草原的铁匣，还有身后大周的盐铁之力，足以让河西的风，顺着中原的方向吹。
自古奄有河西地者，无不以盐铁为基。
如今，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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