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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汉铁骑扬起的尘埃,仍在燥热的空气中张牙舞爪,好似不愿消散的狰狞鬼影。
那股刺鼻的焦糊味,如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这片大地。
陈琅坐在茶棚后院,死死盯着远处那条被战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官道,心中似有一团乱麻,却又渐渐理出了头绪。
这些时日,陈琅就像一头潜伏的孤狼,在这破旧的茶棚里默默舔舐伤口,同时敏锐地捕捉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丝信息。
每天天不亮,他就咬着牙挑起沉重的木桶,一步一趔趄地去河边挑水,扁担像一条凶狠的毒蛇,在他肩头留下一道道血印。
砍柴时,那把锈迹斑斑的斧头仿佛故意跟他作对,好几次差点让他血溅当场。
但他从未有过一丝退缩,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融入这个残酷的时代。
从老汉唉声叹气的抱怨和货郎们怨声载道的牢骚中,陈琅拼凑出了附近粮价被王家垄断的丑恶真相。
“这日子还咋过哟,糙米都涨到三文一升啦,老天爷是要绝咱的活路哇!”
老汉那绝望的哭诉,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陈琅的心坎上。
怀揣着帮工换来的几文钱,陈琅大步流星地朝着十五里外的李家村赶去。
李家村本应是一幅宁静祥和的田园画卷,可如今却被一层阴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村口那“王氏粮铺”
,青砖黛瓦,高高在上,宛如一座威严的堡垒。
门口的伙计斜着眼睛,像打量臭虫一样轻蔑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而铺子里,百姓们买米时那副战战兢兢、愁眉苦脸的模样,让陈琅心中燃起了怒火,也更加坚定了他改变这一切的决心。
在村子的犄角旮旯,陈琅找到了冷冷清清的“李记粮铺”
。
掌柜李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怯懦与无奈,正独自守着这空荡荡的铺子,眼神空洞,仿佛对生活失去了所有希望。
看到陈琅进来,他眼中勉强挤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希冀。
陈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这是个被生活逼到悬崖边,却还在拼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的可怜人。
“想不想让全村人都抢着来你这儿买米?”
陈琅单刀首入,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二。
李二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连连摇头:“先生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哪能斗得过王家啊。
他们在村里一手遮天,和县衙的人也是称兄道弟。
我要是敢坏了他们的规矩,这铺子怕是明天就没了。”
李二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陈琅却胸有成竹地一笑,从袖中“唰”
地掏出那张画折“便民灶”
的草纸,“啪”
地一下摊在柜面上,兴奋地说道:“你瞧,这玩意儿叫‘便民灶’,用黏土和碎瓦片就能砌成。
它可是个宝贝,双层聚热,定向通风,能把柴火的劲儿都使在刀刃上,用最少的柴,焖出最香的饭,哪怕是最糙的米,也能变得喷香可口。
咱不跟王家比价格,咱就比这实在的好处!”
李二半信半疑地凑近,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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