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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客人，出手再大方，却大半都进了老鸨的荷包里，再说来得最勤的那个胡公子，在床底之间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更别说他总是流连于烟花之地，不知何时染上了花柳病。
荷枝气弱游丝地躺在床榻上，她朝着床榻边上的那少年伸出一只手——那藕白的手臂上满是伤痕，还有些奇异的红斑。
少年看着她，大滴眼泪从眼眶中落下，荷枝一如往日般对他温柔地笑了笑，“不要哭呀。”
“渠山，是娘没有本事。”
荷枝咳嗽了两声，“你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一个铜钱掰成两瓣花，你……你是好孩子，是娘对不起你。”
“你爹……你爹给我写了信。”
荷枝颤颤巍巍地将一封信放在少年手上，“他要来接你了。”
“娘……”
少年面色苍白地哽咽着，“你要挺住，我要带着你一起回上京城。”
荷枝疲惫地摇摇头，她说：“娘挺不住了。”
“你的好日子……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
临终之前，荷枝回光返照一样迸发出一股力气，“跟着你爹，就不会……不会再受苦受难了！”
“渠山！”
荷枝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不要再被人欺侮，记住，要做人上人。”
“要做人上人！”
她说完，就像被吸干了精气那样翻了翻白眼。
荷枝仰倒在床上，腿蹬了了两下，再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少年扑在她身前，大哭起来：“娘！
娘！”
“娘！”
黑暗之中，晏渠山忽然睁开眼睛。
他猛地坐起身，不慎牵引到前胸，那痛楚使得他不由得蹙了蹙眉。
晏渠山低下头，看了看摊开的双手，这才发觉那只是一个梦。
可那梦太逼真了，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再一次经历了一次那些日子。
晏渠山抬起双手，捂住自己泪湿的眼，他苦笑着，低声道：“娘，你错了。”
上京城是一个丢一块石头都能砸中一大片三品以上官员的地方。
至于他，他又算什么？
他依然背负着贱籍的名号，他的出身，像是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晏渠山记住了，记住了荷枝临终前的话——“不要再被欺侮，要做人上人。”
可是……被簪子扎透的胸口又一次地开始隐隐作痛了，“我做错事了……”
晏渠山隐忍地低低呜咽着，“我伤害了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他是很风光，廿二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从一品太子少师，可这一切，都是他踩着萧麒的骨血得来的，而萧麒——回顾往生，萧麒是唯一一个不嫌弃他出身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要离开他了。
晏渠山想，如果他知道有一天萧麒会离开他的话，那他宁愿什么都不要。
只是世间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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